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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須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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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須糖

其實還有更搞笑的一個點兒,緋月幾分鐘前才在執行異能者協會安排的任務,來試探白喻,結果戰鬥才剛結束,就成通緝犯了。

緋月好歹也是異能者協會的一員,然而淮盈市的市長能直接通緝她,只能說緋月在這盤縱橫交錯的棋局裏,很輕易就被異能者協會放棄了。

白喻只覺得唏噓。

白喻垂下眼眸沈默起來,倒是還有閑心在想,不知道大小姐知道緋月就是殺害孫琳的罪魁禍首,會是什麽樣的反應。

照那大小姐不可一世的性格,緋月落在她手中,恐怕比死還難受。

不過緋月終究也只是一把刀,背後的操刀鬼才是真正地讓人憎惡。

這一番變動下來,也不知道那些或大或小的勢力之間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。

但願不要隨便殃及池魚,讓大家日子都不好過。

龍熾玄抽回了擡在白喻面前的手,將全息投屏彈了回去,又笑著伸手揉了一把白喻腦袋,說道:“意外嗎?”

白喻擡起眼眸來,無奈地看了神秘人一眼,怎麽可能不意外,簡直是沖擊認知,只覺得自己對好人壞人的區分還是不夠深刻。

“隨便吧,跟我們又有什麽關系。”白喻淡淡道,對於摔過跟頭的事情,他不想給予過多關註,這是在浪費他的時間!哼!

龍熾玄只是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,沒再說什麽,只是揉白喻腦袋的手落在他的後背,推著他往前走去。

“去買龍須糖吧。”

白喻點了點頭,註意力漸漸轉移到了面前燈火通明喧囂熱鬧的夜市街道上。

穿過這條巷子,就恰恰好停在那家賣龍須糖的店鋪對面。

店面飽經風霜,那拉著店名的招牌都被磨損得掉墨,凹刻的字跡標著“徐記龍須酥”,店面幹凈整潔,明黃的燈光照在店鋪前面那兩米多寬的櫥窗上,把裏面分層擺放的各色甜點渲染得精致漂亮,讓人一眼就食欲大增。

龍須糖就擺放在最上一層,雪白細絲地堆疊著,一份挨著一份,整整齊齊,精致得想讓人只想觀賞,不忍心送入口中。

當然,這只是白喻在見到龍須糖之後的第一想法,該吃還是要吃。

不過走出小巷子,過面前那條不寬的斑馬線時,卻是有不少雙眼睛開始朝白喻看過來,帶著各種不明意味的打量和探尋。

白喻自然看得一清二楚,而這不明意味中,八卦起碼占了七.八成還多。

也就短短幾個小時,白喻覺得自己已經麻木得習慣了,徑自往徐記龍須酥的店鋪走去。

龍熾玄倒是暗中關註著周圍的人,面上還是那副溫潤和善的笑,只是眸光漸深。

從不久前開始,他似乎就很討厭別人的目光投射在白喻身上。

白喻站定在店鋪面前,眼睛就盯著那龍須糖看,在店裏忙活的店家夫妻看到白喻的身影,都頓時楞了一下,隨即熱情地走到櫥窗這裏,笑問白喻想要些什麽。

白喻看向面前兩個都雙鬢霜白的夫妻,男的圓潤憨實,女的略微清瘦,但都精神爍爍。

他高冷的神情稍稍緩和,伸出指尖,指向了龍須糖。

“一份它。”頓了頓,“還有兩枚草莓味的雪媚娘。”

那夫妻裏的丈夫笑呵呵地點點頭,很有精氣神地說道:“好嘞,還要點兒別的嗎?”

白喻搖了搖頭,才剛吃了晚餐,還是不要吃太多甜食積壓,他可是個熱愛生命註重養生的好孩子。

白喻倒是忍不住打量起精神頭十足的店家夫妻來,從他們的神情中,似乎很難窺見這座城市剛剛經歷過的苦難。

但有那麽一瞬間,白喻又有些許領悟,或許這是另一種樂觀式的麻木,其實這才是真正恐怖的。

但是看這夫妻倆的模樣,又像是經歷了大風大浪的沈穩,早就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坦然應對,熱愛每一天的生活。

老板抽了個印著徐記的淺棕色紙袋子出來,拿著甜品夾,小心翼翼地鏟了一份龍須糖起來,放進裏面去,接著輕緩地合上袋口,輕輕一折,又從一旁的托盤裏撕下了一枚方形的紅色的東西,黏貼在了封口上。

白喻一眼就看清了,那貼紙竟然是“熱愛每一天生活”的字樣,頓時有些詫異,完全沒想到這家店竟然有這樣坦然寬闊的心懷。

這時那老板娘湊近過來,盯著白喻,笑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:“您是不是就是白神?”

白喻被問楞了一下,反應過來後,竟是感覺回不出話來,現在竟然連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都知道他了嗎?

然而不回人家話又不禮貌,公然承認自己是白神又太過自戀,總是白喻此刻感覺自己艱難極了,正在面臨道德沈重的考量。

好在老板和老板娘正目光灼灼地盯著白喻的時候,神秘人插話進來,很好地緩解了白喻這一份沈默中流露的尷尬。

“他確實就是你們口中的白神,不過現在,他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客人。”

這話說的很官方很書面,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捧讀機器,白喻覺得神秘人還真會來事兒,但是在這一刻,白喻無比感激神秘人的及時出手相助,很好地緩解了他這份微妙抓馬的尷尬。

店家夫妻的確被披著黑色鬥篷戴著兜帽和遮面的神秘人給吸引了,楞了一下,隨即一臉恍然大悟。

“您是菲爾先生!”老板娘小聲驚呼,一大把年紀,卻是鮮活得像個年輕的追星族。

說實話,白喻挺羨慕這老板娘,在這樣的世道中還有這樣的心態,反觀他們這些年輕人,倒是還差了一點兒火候,大概這就是姜還是老的辣吧。

白喻倒是忍不住將目光投向神秘人,眼中現出些許揶揄來,有個人陪著一起尷尬抓馬倒也不錯。

不過神秘人似乎並沒有get到他的眼神,反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,一邊笑著回老板娘道:“我是菲爾,已經久聞大名您家的龍須糖,這次剛好有時間在鎮上好好逛逛,就過來了。”

白喻已經對摸頭麻木成了雙眼皮,老板娘倒是頓時樂呵呵地笑起來,更加熱情了:“那您真是找對了地方,鎮上的龍須糖,我這兒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,每天都有不少外送,從我爺爺年輕時候開始,這家店就開起來了,祖傳的手藝,已經有一百多年了。”

聞言白喻只見神秘人笑著點了點頭,這一幕對話,讓他不由得想起了神秘人跟那些小攤販打交道的樣子。

似乎對待這些真正處於底層的人,神秘人都極為有耐心,而且是發自真心那種,一點兒也讓人看不出他心底真實的冷漠和危險。

就算到現在,白喻還是覺得驚奇。

這時原來是老板夫的男店主又拿過了一個淺棕色的紙袋子,鏟了一份龍須糖放進去,邊封著袋口邊說道:“這份是一點兒心意,感謝你們拯救了這個小鎮,讓這座城市還有現在的煙火氣。”

白喻見著老板夫的神情從和藹笑容變得嚴肅起來,竟也不自覺地端肅起了心緒。

更是有一種恍然,原來每一個佯裝生活美好的人,都戴了一層能騙過所有人的完美面具,只有真情流露時,才能窺見一分兩分的真面目。

“這是我們應該的。”白喻聽到自己開口,很嚴肅的語氣,神情也無比端正。

似乎也沒想到白喻會這般爽快地給出回答,老板夫和女老板都齊齊楞了一下,隨即又揚起笑來,只是那布滿皺紋的明亮眼睛驀地濕潤,滿滿的情緒在眼眶裏打轉。

白喻忍不住捏了捏指尖,想撇開頭去,他就見不得人這樣,然而心底還是唏噓著迎上了夫妻倆感激的目光。

大概這就是做出所有決定時,能為自己找到的最合適也最有價值的理由。

“謝謝!”夫妻倆的聲音略有哽咽。

但或許是一時之間情緒太過外露,兩人突然變得手足無措起來,老板夫又急急扯過一個紙袋子,拿著夾子開始裝白喻說的草莓味雪媚娘。

白喻只覺得心頭緊了一下,一時間心情更加覆雜,還有什麽事情能比這更觸動人心?

或許會有,但現在,這就是最感人至深的一刻。

白喻還是忍不住移開了目光,假裝看向對面的馬路,來的那條巷子背著光,漆黑一片,隱隱約約地能看到龍廟的一角。

像這樣心懷熱忱還依舊追逐著生活的普通人,應該經常去龍廟祭拜,祈求眾人安康吧。

很快老板夫便把白喻要的東西給裝好了,雪媚娘都多給裝了兩個,所有東西都不要錢,免費贈予白神。

白喻聽到這話都差點兒急起來,這可是兩碼事兒,怎麽能打著白神的旗號蹭吃蹭喝呢!

然而內心再怎麽吶喊,白喻還是一副高冷神情,面無表情地彈開全息投屏,掃碼支付。

那夫妻倆趕緊阻止,白喻直接一個眼神甩給神秘人,暗示他現在應該怎麽做。

神秘人倒也“知情識趣”,很好地接收了白喻的眼神,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,去安撫那兩個激動起來的夫妻。

“白神不差這點兒錢,免費送他反而會不好意思的。”龍熾玄直言。

夫妻倆不由皺眉對看一眼,還是滿眼的不讚同付款。

然而聽到這話,白喻差點兒一口老血噴出來,神秘人這是在幹什麽!說好的救場,怎麽又變成了背刺!

他這是不好意思嗎?他這是原則!堅決不拿群眾一針一線!

當然,白喻也確實覺得不好意思。

此刻白喻都不管付款界面了,氣呼呼地先瞪了神秘人一眼,然而得到的又是對方一頓狂挼腦袋。

白喻面無表情,白喻不想爭辯,白喻還是乖乖掃碼付款吧。

支付成功的語音很快響起,白喻立馬撈過裝了甜點的三個紙袋子,完全塞進神秘人的懷中,這倒是很好地把對方正在他腦袋上作亂的手緊急召了回來。

龍熾玄猝然地抱著三個紙袋子,不由失笑,白喻假裝沒聽到對方的笑聲,很真情實意地註視著那夫妻倆,開口:“謝謝你們的熱情接待,以後有機會我還會過來。”

白喻承諾道。

這家店就在龍廟附近,不至於這麽輕易就被摧毀,白喻也是在賭一個可能。

在賭無論走遍這個世界哪個角落,小小的南村鎮或許才是世界中心。

因為龍廟在這裏。

這承諾讓夫妻倆都呆楞住,久久沒回過神來。

漸漸地意識到白喻說的是什麽話後,兩人竟也是沒法立刻開口回話,只是眼眸再次閃爍起來水花,搭配著那花白的鬢角,像是一片冰雪在漸漸消融。

對方在承諾,承諾永遠庇護著南村鎮,就跟不遠處的龍廟一樣。

這世界的神啊,還是悲憫地派了使者過來,慰問起了每一顆飽經風霜的心靈。

在這樣情緒湧動的時刻,雙方的氛圍卻突然沈寂下來。

白喻默然著,不想再多看一眼夫妻倆無言卻感激的眼神,深深地註視了兩人一眼,微微頷首,便轉身離去。

龍熾玄註視著白喻的動作,見狀嘴角無奈地笑開,也朝夫妻倆點點頭:“下次見。”然後捧著甜品袋子轉身不緊不慢地跟上白喻。

兩個一黑一白高挑的身影就這麽消失在店鋪的視野盲區,過了好幾秒,夫妻倆才徹底回過神來,彼此對視著,感到深深地來自心靈深處的震顫。

這個世界,確實有神明降臨,而他已經來過,在這座普通的城市。

白喻走出店鋪後,憑著直覺往左拐了,漸漸遠離夜市的人群喧囂,還有那諸多探尋的眼神。

白喻感覺自己需要好好靜一靜心情。

“還好嗎?”然而這時,卻是聽神秘人的聲音在身後響起。

白喻微微側頭,默了一秒,才道:“不怎麽好。”

龍熾玄楞了一瞬,隨即輕笑:“倒是忘了你是怎樣的人,心地那麽善良。”

“我不善良。”白喻直言,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。

龍熾玄只是默認地笑著,倒是沒有立刻開口。

兩人沈默地走著。

然而就在這時,兩人走到了一條岔道口,卻是眼尖兒地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
那墨綠色的工裝服飾,利落的短發,不是才剛逃走的緋月又是誰?

只是伸手掐著她的後脖頸脅迫著她往前走的身披黑色鬥篷的人,是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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